“奇”——渠成摄影画册《无影》影之人系列作品102号
2013年3月9日,我在一个摄影展上,看到了这对母女。
妈妈在看刚拍摄的照片,女儿回头好奇地盯着画框里的高鼻梁、凹眼睛、白胡子。
我认识圣香和朵儿的时候,和照片里的母女年龄相仿。
圣香是个医生,业余喜欢写诗拍照;朵儿则静静地练书法。
离婚后,圣香带着朵儿独自过,周末领女儿去老师家学书法,自己在周围拍点照片、喝杯咖啡。
有一天,圣香正在拍梧桐树的落叶,听到背后有个男人的声音:“机位再放低一点。”
圣香回头一看,他戴着眼镜,个子不高,就对他笑笑:“哦。”
圣香把机位放低,几乎贴到地上。
圣香用的是折叠屏的相机,有放低相机机位的条件,也能看到即时的效果。
拍了一张后,果然比之前的照片角度更好,就又转过身对他说了声:“谢谢啦!”
圣香往杯子里放了一块糖:“你是专业摄影师吗?”
他喝了口咖啡:“不,业余的,但拍了十几年了。”
“哦。怎么称呼你呀?”
“叫我十八子就好了。”
“十八子?”
“好奇怪是吧?我姓李呀。”
“蛮有意思。”
认识以后,每周末朵儿学书法的时候,圣香和十八子就一起喝咖啡、拍照。
十八子是个信息工程师,说话慢条斯理,语气也比较温和。
一般而言,女人为了工作、家务、子女和打扮而分心太多,认真对待兴趣爱好的就不多,单身时往往比男人更寂寞。
圣香拍照和写诗,就是为了排遣寂寞。
而,拍照和写诗,其实排遣不了寂寞,因为这代替不了男人。
圣香认识十八子以后,周末不再寂寞,但平时反而更寂寞。
圣香算不上漂亮,但很文静,身材很好,体态非常匀称;医生世家,年龄不大,就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
她平时在医院里很忙,下班后先到邻居家,再把朵儿接回自己的家,和朵儿一起吃从医院带回或者沿途买来的饭菜。
幸亏有邻居平时帮着把朵儿从学校接回来,否则,圣香根本忙不过来,本来打算让朵儿住读的。
晚饭后,朵儿做作业、练书法。
而圣香就没什么事可干了——周末拍的照片,已经和十八子分享过,再也吊不起兴趣;而写诗,又不是天天文思泉涌,也只是业余胡诌几句,有一茬没一茬的,消磨不了多少时光。
圣香就想,认识十八子快半年了,他怎么仅仅周末和自己在一起,平时为什么互相不见面?
十八子有家室,儿子比朵儿大十岁。
他业余拍照片很久,但没什么灵气,照片没什么大的想法,不出挑,但教圣香这个菜鸟绰绰有余。
他喜欢周末四处逛逛,看到想拍的就拍下来。
他想拍的,除了景,更有人,而且,都是女人。
圣香主动提出平时也可以出来看看电影什么的。
十八子笑笑:“好啊。”
圣香很开心:“那就等你有时间。”
看完照片,喝完咖啡,圣香起身去接朵儿。
可圣香等了几周,怎么没有下文?
圣香没好意思再提,十八子也当没听见过。
圣香十分期待每周末的见面,觉得和十八子在一起时间过得很快,也很轻松。
十八子说话和气,又是个愿意倾听的角色,让圣香有倾诉的欲望。
这就让希望中又多失望——圣香就是等不来平日的见面,这让她日子愈发难熬。
十八子的太太是个贤淑的女人,不大出门,喜欢把家操持得舒舒服服。
而十八子在家里百事不管,要吃有吃、要穿有穿。
他工资虽然不高,全都交给了太太,但有时会揽些拍婚礼的活儿,挣到外快就藏私房钱,尽管不多。
他在圣香提出想在平时也见面时,听得清楚又明白。
但,他没有接茬儿。
有一天周末,圣香问:“我们认识有大半年了吧?”
“差不多了。”
“每个周末真开心啊,尽管只有半天不到。”
“聊聊,挺好的。”
“除了聊拍照,你怎么不聊点别的呀?”
“别的有什么好聊的。”
圣香就觉得有点自讨没趣。
十八子说:“哦,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见怪。”
“那你是什么意思?”
“其实,光聊拍照,也可以往深处聊的。”
“哦,怎么个聊法?”
十八子就打开电脑的图片文件夹,让圣香看照片。
两个脑袋凑在了一起。
圣香一看,拧了十八子一把。
紧闭的窗帘缝隙,还是透进了些许阳光,茶几被拖到了客厅的角落。
靠墙宽大的沙发上方,是一幅很大的照片——悠闲的男人,留着精心修剪的胡须,眼睛向下,看着沙发的位置——这是十八子带来的。
十八子朝着洗手间喊:“好了没有?”
“等等。”
“快点呀。”
十八子仔细调了一下相机的感光度,又把同步闪光的两个闪光灯调整了一下位置。
“怎么还没好啊?”
“来了。”
洗手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圣香穿着浴袍慢慢走了过来,脸潮红潮红,头发湿湿的、乱乱的。
“来,到沙发的位置,先坐着。”
“真要拍啊?”
“来都来了。”
“还是算了吧。”
“看了照片,就知道了。”
“朵儿在外婆家,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过来,拍快一点啊。”
“放心吧。”
圣香扭扭捏捏地坐在沙发角上。
“来,坐到正中间。”
圣香就挪过身子,把两手紧紧地揪着浴袍的领子,并得很拢。
“领子松开点。”
圣香松开了双手,看都不敢看十八子,只死盯着地板。
“你那么拘谨干嘛?”
“我从来没有拍过。”
“第一次的事情多了。”
“可是。。。”
“我先拍一张你现在的样子。”
说话间,两个闪光灯同时闪了,把圣香的眼睛给晃了一下。
十八子自己先看了一下显示屏,又走过来给圣香看。
由于穿着浴袍,照片里的圣香紧张、红润的脸庞和白色的浴袍一对比,倒真的很好看。
“怎么样,来信心了吗?”
“嗯。”
“早就告诉过你,肯定是你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模样!”
“是蛮好的。”
“把浴袍褪下一半,到齐胸的地方。”
圣香就按照指令做了,闪光灯又一闪。
这张照片里,圣香明显要自然好多,因为十八子趁她没注意的时候按下了快门。
“这张比刚才那张又好很多。”
“还真是的。”
横卧在沙发上的照片,让圣香羞得满脸通红——只剩下内衣内裤了。
但姣好的身材、妩媚的身姿和羞涩的表情,让她有了从未有过的自我认同感和满足感。
“表情越来越棒了,身体也越来越放松了,渐入佳境啊!”
“拍好了吗?”
“什么?”
“我说,差不多了吗?”
“才刚开始呢!”
“还要摆几个动作啊?”
“你把内衣扣子解开,往下松,松到刚够遮点。”
“啊?”
接着的照片,让圣香感觉越来越怪——和前面的照片一比较,自己身上怎么多了种风尘感?
而墙上照片里的男人视角向下,看着圣香的胴体,嘴角的一丝意味,让她难以自持。
十八子给圣香摆的姿势,让她渐渐不想再拍下去——因为,他的镜头刻意瞄着自己的阴私。
圣香开始担心,这些照片万一流出去怎么办?
而这时,圣香的身上,只剩下内裤。
“把短裤的一边往下拉一点。”
“不拍了,到这里可以了。”
“不拍了?那多可惜啊!”
“是的,不拍了,到此为止!”
刚把茶几拖回原位,收拾好闪光灯、相机、镜头和墙上的照片,穿戴整齐,就响起了门铃声——外婆送朵儿回家了。
外婆目送着十八子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圣香。
周末的见面照旧。
十八子给了圣香几张穿着浴袍的照片,而圣香执意让他把所有照片都拷给自己。
圣香虽然是拍照菜鸟,但每张照片都有元数据的道理,还是懂的——万一以后照片流出去,她可以比对追究。
圣香不知道,十八子给很多女人拍过四开八叉的照片,而那些女人还奉为天赐。
而圣香不过是十八子“偶遇”的女人中的一个。
而仅仅在周末中的半天见一次面,平时不见,是十八子欲擒故纵的手段。
他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人,吊着圣香们,最后让她们自己主动找上门来。
一个周三的晚上,十八子破天荒地约了圣香晚餐。
这让平时寂寞难耐的圣香喜出望外。
安顿好朵儿后,圣香兴冲冲地赴约。到了一看,是家火锅店。
十八子喝着赠饮的啤酒:“拍照其实有很多花头。”
“这个我知道,比如风光、人文、商业。”
“还有民俗。”
“民俗的话,就要各地去走走了。”
“是啊。”
“你要去拍民俗啊?”
“是的,你想不想一起去?”
“就我们俩吗?”
“不见得带朵儿一起去吧?”
湖南的凤凰小镇,夜色阑珊。
城墙被泛光灯勾勒出鲜明的轮廓,假得可以。
岸边的酒吧里,十八子和圣香正闹着别扭。
十八子到了凤凰后,只订了一间酒店房间,而且是大床房,而来之前说好各订各的房间的。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不算数呢?”
“不是我不算数,这里客房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
“再紧张,住两个离得近的酒店总可以吧?”
“那太不方便了。”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喝完酒各自去住。凤凰就这么点大,明天说好地方会合,不也一样吗?”
“太麻烦。哎,你是不是往别的地方想了?”
这下倒把圣香噎住了——说不是吧,那你是什么意思?说是吧,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圣香就说:“既然如此,我们要有个君子协定。”
这话又把十八子噎住了——不答应的话,肯定住不到一起;答应的话。。。
“那好吧。”
之后喝酒,圣香就吃下了定心丸,两个人有说有笑,彼此打趣。
圣香因为十八子拍照的时候见过自己的身体,在梳洗时倒没特别尴尬,先躺在了被窝里。
十八子洗完澡,也大大方方拉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两个人尽量拉开距离,各自占据床的一边。
熄灯后,两个人还仰天聊了一会儿,随后背对背各自睡去。
起初,两个人都拉紧了被子的一角,团身睡着,但睡熟了以后,身体都舒展了开来。
圣香迷迷糊糊地觉得身体被碰了一下,便用手摸被碰的地方,没觉得有什么东西,又扭头朝十八子的方向看了一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又睡了一会儿,圣香真切地感受到一只手在爱抚自己,她本能地缩了一下身子,但渐渐地渐渐地,她开始跟随着爱抚的节奏。
圣香离婚两年了,期间从来没有享受过男人的爱抚。
而她走出婚姻的原因,是她的前夫贵处有恙。这样,她缺乏女人天生应有的甜蜜欢爱已有很长的时间,
说实在话,尽管十八子不那么优秀,而且圣香和他在一起,也有填补空虚的意味,但对他并不十分排斥。
随着节奏的加快,圣香已经无法呼吸。
终于,她也伸出手去抚摸十八子。
但,触摸到最关键的地方,他,不举!
十八子拖着自己和圣香的行李,回到了上海。
那晚,圣香立刻起身,穿上衣服,拿了自己的钱包和随身物品,行李都不要了,夺门而出,找了另外的酒店住下。
圣香躺下后,哭到天亮。
早晨,她直接去了机场。
又过了两年。
朵儿的书法课学得差不多了,今天是最后一节。
圣香在咖啡店里翻着杂志,相机放在桌子上。
咖啡还是她最钟爱的意大利浓缩咖啡,正幽幽地飘着香气。
时间快到了,圣香把相机放进包里,合上杂志,正想举手喝最后一口咖啡,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一个人。
圣香:“是你啊。”
十八子轻声说:“两年没见啦。”
“是啊。你好吗?”
“你,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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