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说∣春节回乡印记~学
作者/无名
春节的日子过地特别快,正月初四,大部分人都仍然沉浸在正月幸福的时光里,肖天玲和许建却已经踏上返回上海的归途,别看两人都是大学教师,有着比普通人长许多的假期,但肖天玲惦记着要继续准备下学期开的一门研究生新课,都说大学老师备一次课,可以反复用几年,甚至十几年。其实不然,肖天玲对自己教学的要求很严格,基本上是要做到用最新的、最前沿的文献作为参考资料,并且还要根据课程特征进行特殊的课堂设计来提高学生的兴趣。这样一来,每门课就都需要花大量的精力来准备,毫不夸张地说,一门新课,备课的时间至少是上课时间的3-4倍,这是外人很难想象的。不过,肖天玲并不觉得辛苦,这是她喜欢做的事情,她自得其乐。只是,这样一来,就必须牺牲假期的时间和休息的时间了。
肖天玲本来还在想,为了照顾一下许建,再推后两天回,带他到周边的旅游景点转一转,她问了许建的意见。没想到,许建的时间更紧张,初三那天他就已经接到市里面交通局一位处长的电话,让他早点赶回上海,参加一项由部里面牵头的课题研究,近期,交通领域的各项改革措施全面实行,势如破竹,但也带来不少问题,特别是新兴的互联网+交通出行方式正在全面介入传统的交通出行领域,新的矛盾和挑战层出不穷,同时还存在不少争论,其中的种种乱象都亟需理顺。在此当口,作为这个领域的权威经济学家,自然少不了许建了。故而两人在尽早返回上海这个问题上,基本上是一拍即合。
出发自然少不了一番告别,天玲爸爸妈妈本以为他们能在家多住几天,没想到他们走得这么急,其他的他们倒不担心,只是有些舍不得,总是嘱咐天玲俩要保重身体,天玲听了心头一酸,最需要保重身体的应该是老爸老妈才是,他们一年年的老去,以后还是应该多回家来陪陪他们。
肖天雪也来送行,除了送行,其实她还有一件事情想请天玲帮忙,“你们路过杭州的时候去看看小晖吧”,小晖是肖天雪的儿子,在杭州念高三,今年春节没有回家,说是呆在杭州参加学校里举办的一个强化提高班,准备6月份的高考。“高考真害人啊,给害得都过不成春节了“,天玲和许建知道后都很不以为然,”即便是高考,也得回家来看家人啊,得批评批评”,再说了,劳逸结合,复习的效率才更高啊。肖天雪即便不提,肖天玲也准备要去看看小晖,看看有什么需要她这位当大学老师的小姨提点提点的。另外,她在杭州还有一大帮在教育领域工作的同学、朋友,也请他们帮忙照顾照顾小晖,帮着一起出出主意。肖天雪很感谢妹妹的关心,但临了,红着眼睛,冲着坐在驾驶位置上的肖天玲又说一声,“别给小晖太大压力,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行”。
路上的车子三三两两的,天气好,在家呆腻了的,走亲访友的,都开始出来活动了,“不知道今天还有哪些老朋友在杭州?”肖天玲心想着。肖天玲的大部分中学同学都在杭州念的大学,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留在杭州工作,在文教界的也为数不少,肖天玲想趁到杭州看小晖的机会,邀请老同学来坐坐,许建对此也没有意见,他本来就喜欢热闹,“刚好中午还可以喝两口”,这几天在肖天玲家一口酒未沾,快把他给憋死了。
到了嵊州服务站,天玲停下车,开始一个一个地打电话,春节果然不好约,但也约到了3位老同学,两位女同学,一位男同学,他们今年在杭州过年,听说天玲路过,都推掉了其他的活动,积极赴约。当然,他们是不会让肖天玲请客的,到了杭州,怎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的。
说来也巧,约到的这三位同学都在教育界工作,陈继在省教育厅工作,曹玉是在大学的招生办工作,史川玲则是在一所有名的中学教书,就是小晖念书的那个中学。许建觉得这是“阴谋”,“哪有这么巧啊,肯定是为了那个宝贝外甥高考的事情”。
其实,令许建觉得奇怪的倒是,为何肖天雪的儿子可以到省城来读书,按理说,他的学籍跟着户口,是没法到杭州来念书,并参加高考的啊。再说了,离开爹娘,这么小的年龄就一个人在外地念书,还真挺可怜的。
许建有所不知的是,这并不奇怪,杭州的中学教育资源丰富,教育质量远超过省内其他地区的高中,就拿小晖念的这所中学为例,每年考上北大清华复旦的超过一两百名,这要是放在章州中学,也就只有10-20名左右吧,这当然一方面有赖于优秀的教师,另一方面也与整体较好的学习氛围有关,有了这些,省内外地的考生每年都是趋之若鹜,想进来念书,哪怕是借读也可以。所以,3年前,肖天雪硬是找了关系,将初三的小军直接转学了过来。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在省教育厅学校处工作的的陈继听了许建的疑问后,沉吟了一会,委婉的说,”你知道这些中学为何升学率这么高吗?除了好的生源和老师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劝退,每个学校的学籍名额就这么多,如果不空出来一些,哪会轮到小晖他们进来呢?“说到这里,他向坐在饭桌右侧的小晖斜了一眼。”这怎么劝退啊,不都是法律规定的义务教育吗?“许建还是不明白,小晖这时插了一句,”我们班高二的时候有好几个同学都去念国际学校了“,”哦!“许建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时,肖天玲端起了手中的杯子,“新年好,给大家拜年了“,她喝的是果汁,其他人手中有的是酒,有的是茶水。肖天玲觉得今天是自己召集大家来聚会的,算得上是桌上的主人。当然,以她对杭州的熟悉程度,也完全可以当半个主人了。
今天虽然请老同学们来聚会,但天玲的注意力没有离开过小晖,这孩子是天玲看着长大的,几年不见,现在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个头也已经超过了一米八,等小晖吃了一点东西后,天玲带着点埋怨,问道”怎么不回家过年呢?外公外婆很想你的啊“,小晖抬头老老实实地看着小姨,回答”为了准备高考啊“,”不可能吧,现在离高考还有5个多月呢,不至于没有一点空余的时间吧“天玲有点不相信。
“你这就错怪小晖了“,老同学史川玲接上嘴,”今年是高考改革后的第一年,他们这一届刚好赶上了“,肖天玲和许建尽管在大学里,而且是知名的大学,接触了来自各地的优秀学子,但他们只是对大学生的学习状态感兴趣,却甚少主动去了解学生们进校前的学习情况,假如不是为了小晖,他们恐怕到今天也不知道原来改革已经在中学教育领域全面铺开。
”什么改革,就是瞎折腾”坐在左侧的曹玉嘀咕了一声,“这个我知道的,我们邻居的一个小孩也是今年高考,浙江省2年前推行学考制度,每个学生要参加11门课程的学科考试,然后再在其中选择语数外和另外三门学科参加高考”,看到天玲还有点不解,她接着说“学考相当于以前的会考,但在各大学开展自主招生的情况下,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语了”,“比如说,再过几天,正月15那天,北大清华几个名校就要过来进行第一轮的综合筛选了,综合筛选的依据之一就是学考成绩得优秀的门数,一般11门学考里面少于9个优秀的就没有任何机会参加这些学校的自主招生了”。
“原来你春节是在准备这个啊”,听了这么复杂的介绍,肖天玲这才有点理解当下高考的残酷性了,以前吧,只有一次考试,最多熬过三天的考试,无论结果如何,也就可以解脱了。现在倒好,改革后,每个考生光是学考就有可能考上22次,因为每门学考可以考2次,如果第一次考得不理想,还可以考一次,最后的成绩以考得好的那次为准。小晖前年11月的那次学考上,就有两门功课,一门物理得了优秀,但另一门化学只有良好,后来他只好在已经没有化学课的情况下到去年4月再考一次,由于没有老师辅导了,考的结果并不理想,还是一个良好。他告诉天玲,在新的学考制度下,只要一门功课拖后腿,学习压力就非常大,很多同学在第二轮学考开始时,必须同时准备好多功课。另外,现在上课是走班制,他选的是历史,,也就是上语数外是一个班级,。一开始搞得晕头转向的,一直到高二才开始有点适应,基本上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业,小晖只好给自己规定,做到11点上床睡觉,没做完的就不管他了。
“你们还有所不知,最要命的还不是高考,而是填报志愿,改革之后,考生们不再按照学校来填报志愿,而是按照专业来填报,我们初步估算了一下,每名学生可以至少填报100个志愿,这对于成绩好的考生而言是非常不利的”,陈继显然更了解情况,“现在咱们处里都乱成一团了,要做各种预案,不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突发情况”。“那改革的初衷是什么呢?”许建对于改革这个问题总是很上心,因为他觉得万变不离其宗,就好比交通运输部门一样,各行各业的确需要通过改革来解决一些问题,提高效率,但改革也不能因噎废食,要服从事物自身的发展需求和规律。
“素质教育呀”,久未发声的史川玲接着说,“这么多年来,咱们高校招进来那么多高分低能的学生,简直是对教育资源的极大浪费啊,我赞成通过改革来改变教育导向,不能再鼓励纯粹的应试教育了,你们看看现在小学生、中学生多辛苦啊,学业负担已经把他们的身体都压垮了,还有什么发展前途可言?””从发展的眼光看,对教育的投入可以衡量一个国家的实力,即便是在素质教育下,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学生的学习其实也不轻松”知晓一些欧美教育情况的许建似乎并不赞同“素质教育说”,“如果不从提高资源配置有效性的角度来看教育发展,那么教育改革的方向是有问题的”许建知道这是当前改革的通病,但在既得利益越发膨胀的情况下,这恰恰也是改革最难的地方。
就这么,肖天玲与老同学们边讨论着教育,边回顾当年中学生活的光阴,度过了春节里这场小型的同学会,送完小晖回学校,上了高速,许建的心思仍然停留在刚才的争论中,“听起来现在的教育改革好像是适得其反啊,学生的机械性负担越改越重,既不符合素质教育的初衷,也脱离了教育实践的规律啊”,“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改革不就是在试错中前行吗?即便没有最优的方案,也应该有一个次优的吧”“也许最简单的高考制度才是最有用的”,改革之路真不简单。
这个春节从“路”开始,再到“年”,然后到“学”结束,看来边走边学才是正道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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