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骂人话,很多人大概会想到脏话。但事实上,骂人话和脏话并不能等同。《现代汉语词典》释“骂”为“用粗野或恶意的话侮辱人。”以此而推,骂人话当是“侮辱人的粗野的或恶意的话。”换句话说,骂人话包括两个要素:一是“侮辱人”,二是用“粗野的话”或“恶意的话”。而脏话是“下流的话”,只有用于骂人的脏话才属于骂人话;同理,骂人话也不全是脏话。
骂人是情绪发泄的一种方式,是个体在感到愤怒、恐惧、激动或悲痛等情绪时作出的本能反应。出于这一共同的本能,生活在各个时代、世界各地、拥有不同文化背景和风俗习惯、使用各种思维方式的人们都用自己的语言创造出了丰富多彩的骂人文化。
每种语言里都有其独特的骂人话,汉语也不例外。骂人话也并不是现代人的专利。早在先秦时期,《左传》中就有记载,秦穆公对前来劝谏的老臣蹇叔说:“中寿,尔墓之木拱矣。”这句话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您活到一般老人的寿命,您坟头的树木就有两手合抱那么粗了。”相对于如今的“老不死”,这骂人的水平不能不令人叹服,既宣泄了怨气,又不失了国君风度。
普通话里的骂人话已数不胜数,各地方言里的骂人话更是精彩纷呈。下面以天津和上海为例,让我们一起来盘点盘点方言里的骂人话。
天津话属于冀鲁官话,通俗易懂,干净利落,“咯嘣脆”。天津出了不少相声演员,天津话于是也随着相声这种艺术形式的传播开始为人熟知。天津话常说的骂人话,比如“瞅你那揍性”,意思是“看你不爽”;“傻贝儿贝儿”,意思是“傻子”;“不够揍儿”,意思是“不够意思,不够朋友”;“不招人带介”,意思是“不令人喜欢”;“不觉闷”,意思是“没有自知之明”;“二皮脸”,是说人脸皮厚;“大尾巴鹰”,是骂人没本事装有本事;“腻味人”,意思是“令人讨厌”;“肉头”,形容人做事很慢很磨蹭;“脑袋里有哏丘”,是骂人脑子不机灵。
上海话又称上海闲话、上海吴语、沪语,是上海本土文化的重要根基。上海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历史的机遇,使上海话具有了跨越度大、宽容度高、自由性强、变通度大等特点。上海话中也有不少骂人话。比如“雌老虎”,指悍妇,蛮横的女人。因为雌性老虎在育子期间非常凶猛,故借指脾气暴躁的女人,通常指中年妇女。“阿木林”“阿木林”是上海人用来形容某人不谙世道、做事不灵活,为人迟钝,易轻信人的意思。鲁迅《准风月谈·“感旧”以后》:“他们也真是无拳无勇,只好忍受,恰如乡下人到上海租界,除了拼出被称为‘阿木林’之外,没有办法一样。”“瘪三”,是洋泾浜英语begsay的音译,来自英语的begfor(乞讨)。汉语中把长势不好而干枯的稻麦称为瘪,于是begsay被音译作瘪三。年幼者常被叫做“小瘪三”。鲁迅《且介亭杂文集·说面子》:“不是有一个笑话么?……有一个专爱夸耀的小瘪三,一天高兴的告诉别人道:‘四大人和我讲过话了。’人问他:‘说什么呢?’答道:‘我站在他门口,四大人出来了,对我说,“滚开去!”’”解放后,城市流民数量减少或消失,于是瘪三开始被用作称呼缺乏公共道德的坏胚子。“巴子”,青帮切口(切口指某些帮会或行业中的暗语)。原做“靶子”,即挑衅、抢掠、敲诈、殴打的对象,犹如射击中的靶子。后又引申而指帮内或帮外能力较差、容易被人欺侮的笨蛋。又指不懂上海市面或行情、容易被骗的人。“偎灶猫”,指人委靡不振,有时也可指人胆怯而不敢有所作为。“刮皮”,指气量小而又吝啬的人。“寿头”,指痴呆,不开窍的人。也省作“寿”。相近的词有“寿头寿脑”、“寿头码子”等。
篇幅有限,不再赘述。
骂人话是一种语言和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骂人话中不仅有丰富的语言现象,更有很多丰富的文化内涵。我们盘点方言中的骂人话,不是为了去使用它,而是为了从更多的视角来解读方言、更好地保护方言。
作者:董霁宇 主审:阮桂君 编辑:马俊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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