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直面命运的不可预知性 华裔纪录片导演张侨勇 | 第19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特辑

今晚我们看电影

7月6日至7月17日，艺术人文频道21:30《今晚》节目将带来第19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特辑。7月14日晚，本届电影节纪录片单元的评委，华裔纪录片导演张侨勇将和大家分享他的电影心得。

张侨勇

张侨勇，加拿大华裔纪录片导演，成功执导拍摄了《沿江而上》、《千锤百炼》等反映现代中国社会的纪录片，曾获得巴黎、米兰、旧金山、加拿大影视奖，并获得圣丹斯电影节提名独立精神奖和艾美奖提名。不久前，他以纪录片单元评委的身份，亮相第19届上海国际电影节。

张侨勇

张侨勇觉得，担任上海国际电影节的评审是一个很有收获的经历。被提名的这些电影内容各异，有音乐纪录片、环境纪录片、舞蹈纪录片，很难对它们展开讨论。这也要求评审去关注电影本身的质量。他非常喜欢两部电影，其中一部是《救我一命的女孩》，讲到库尔德及瑞典，富有情感。这是一部个人视角的纪录片，导演自己拍摄，与角色互动。导演是库尔德人，曾住在难民营，有着电影中的亲身经历，对张侨勇来说这是种完全不同的声音，十分动人。

张侨勇很喜欢中国导演王兵。在他看来，中国有很多优秀的主题纪录片导演，很能吃苦，用摄像机一个人拍摄很多年。他们的作品充满力量。

在熟悉又陌生的故土寻找主题

早在学生时代张侨勇就对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在大学期间选择了电影专业。家庭氛围以及华裔的身份让张侨勇心系那个父辈们口中的古老国度。“中国”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主题 在他心中酝酿已久，直到2004年的一次旅行，他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命题。

《沿江而上》海报

张侨勇从心里觉得自己是中国人，他父母都是中国人。2004年，他刚从电影学院毕业，受邀参加一个长江游船旅行。去看三峡一直是他父母的梦想，于是他带了一台摄像机去拍摄。张侨勇很喜欢一部著名的美国电影，由罗伯特·奥特曼执导的《高斯福庄园》，从中受到不少的启发。他自己的纪录片《沿江而上》讲述了两种不同的人生相遇在同一艘船上，在长江上。长江如同生命的长河，船上的生活就像一个微观世界，这是一种隐喻。

《沿江而上》：探寻真实的中国

余水‍

《沿江而上》是张侨勇的纪录长片处女作，影片围绕生活在沿江城市的两个年轻人展开。一个是16岁女孩余水，家住三峡边上，因为搬迁没有了地，失去唯一的经济来源。为了养家，初中毕业的余水含泪告别父母，到三峡邮轮上的厨房做工。另一个是家境富裕的独生子陈博宇，受过良好教育，会说英语，为挣大钱而踏上邮轮。

陈博宇

两个出身不同的年轻人在同一艘船上工作，面对现实，他们展现出截然不同的状态。令人意外的是，三个月实习期满，不懂人情世故的余水留了下来，陈博宇却因为个性和锐气被辞退下船。

张侨勇觉得，很多国外人不了解真正的中国，所以他想通过这个故事讲一讲中国的发展。对他来说，《沿江而上》是一次探寻真实中国的调查和研究。它不是对中国的批判，而是对人类命运的颂扬。他希望引起国外观众的情感共鸣，去试着了解中国。

关注历史和现代生活的冲突

《沿江而上》在世界各地的电影节上展映，导演为西方观众展现了一个客观的现代化中国。在那里，三峡大坝的雄伟壮观与主人公余水悲情渺小的人生故事重叠在一起，上一代人记忆中的中国正被新一代人眼前的这个现代中国所取代，张侨勇很好地把握了两者间的微妙关系。

《沿江而上》剧照

张侨勇说，长江承载着中国的历史，随着江水的潮起潮落，历史被淹没在现代化的进程中。他过去对中国的想法深受家庭的影响，但现在，他在创造关于中国的新的记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拍的电影是给他爷爷、外公看的。这是他的乡愁。

拍摄《沿江而上》时的张侨勇

张侨勇认为，这部电影是对现代化中国的一种观察和评述。作为一个社会人，作为中国人，在时代快速变化之际，为了保留我们的精髓，要担负怎样的责任？这些就是他所感兴趣的地方。

用隐喻手法展现生命轨迹

水位上涨前的余家‍

影片结尾前有这样一个片段，长江水位慢慢上涨，最终淹没余水一家原本居住的棚棚屋，没有留下一丝余家曾经生活过的痕迹。看似平静的背后给人深深的感伤，张侨勇用一种略带戏剧性和艺术性的手法，揭示了命运巨轮下的残酷现实。

水位上涨后的余家

张侨勇说，这一片段的灵感来自他的制片人，他追求技术性，想看看江水上涨后的效果。结果他们拍出了一种带有隐喻的、很感性的效果，通过音乐表现了江水上涨的画面。他们每天拍十分钟，然后等一个星期，在同样的地方再拍一个镜头。整个过程拍了六个星期。张侨勇把水位慢慢上涨的过程称为“生命的轨迹”。

《千锤百炼》：不一样的成功意义

2012年，张侨勇带来了他的又一部关于中国的纪录长片《千锤百炼》，讲述了在中国四川省会理县大山深处，一个拳击学校教练齐漠祥，带领年轻学员追寻拳击梦的故事。不同于人们印象中的励志片，如果以结果论成败的标准来看，片中的三位主人公显然都是失败的。影片所展现的恰恰是失败过后，依旧能够为梦想而坚持的信念。

一开始，张侨勇把《千锤百炼》的主题设定为赢得比赛，赢得与命运的对抗，获得成功。可经过他的研究，他发现学员们是来自农村的小男孩，生活穷困，父母每天在田地里劳作。他们想当冠军，赢得金腰带，可如果他们成不了冠军，又会发生什么？所以这部片子实际上讲述的是，年轻的一代试着去了解成功的意义。影片中的教练齐漠祥就像一个英雄，一位良师，通过艰苦卓绝的拳击训练教给孩子们人生的意义。

直面命运的残酷与真实

《千锤百炼》有着剧情片的跌宕起伏，也有命运的残酷和真实。张侨勇在最初构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拳击教练齐漠祥会在退役后再次登上拳台，也没有想到省冠军缪云飞会因为生活的重压放弃拳击，成为一名工地上的劳工。此时导演能做的仅仅是通过剪辑表现人物的不同面，却不能最终改变故事最真实的走向。

齐漠祥的徒弟 缪云飞

张侨勇说，在拍摄纪录片时，你面对的是命运，无法预料最后的结果。这是纪录片精彩的地方，也是让人沮丧的地方。每次拍摄前，张侨勇都会在心里设想自己想看的主题，然后慢慢拍摄，但他没有想到结局。他以为缪云飞想离开学校，做职业拳击手，可是他没有机会。后来，齐漠祥说他想参加比赛，所以他们改变了故事的顺序。

齐漠祥与张侨勇

张侨勇觉得，齐教练重登拳击台，是为了教给学生比赛的真正含义。当时，他以为齐教练会赢得比赛，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失败了。他们都很悲伤。对这个故事来说，齐漠祥输掉比赛比他最后获胜更有力量。这才是学生们可以从他身上学到的人生的一课。

追求影片中的生命力

《千锤百炼》是按照工业化流程制作的纪录片，导演的剪辑能力和镜头调度能力堪称一流，不同机位近距离的特写镜头，让人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练拳的艰辛。节奏感十足，具有中国戏曲特色的配乐和音效，也成为该片的一大亮点，为整部影片平添了几分侠气。

《千锤百炼》剧照

张侨勇觉得，应该以动作片的形式来讲述关于拳击的故事。为了使故事变得生动，就要捕捉训练时的实况感，以及在比赛时的代入感。比赛是盛大的，所以需要很多摄像机从各个角度拍摄；需要动作感，就要有与角色一起在拳击台里，身临其境的感觉。作为一个导演，他觉得拍电影要考虑切入途径，以及想拍摄的类型。所以他看了很多的电影，武侠片、动作片。他认为拳击电影就是美国的武侠片。

乐于挑战 期待更多尝试

张侨勇乐于挑战不同的主题，此前他就以水果的视角拍摄了一部关于珍稀水果的纪录片 《水果猎人》。他的最新作品《守门人》也正在全球各大电影节进行巡展。

《守门人》剧照

《守门人》讲述的是一个退休的警察每天走在日本有名的胜地，救了五百多名想要的人，持续了十年。张侨勇在日本拍摄了一个月。这是一部类似于剧情片的纪录片，刚刚获得一个洛杉矶的最佳短片奖。

张侨勇谈到，自己喜欢挑战和改变，拍摄和以往不同的题材就很有挑战性。接下来他在准备一个新的纪录长片，拍摄关于一位有名的中东通讯记者的故事。对于未来，张侨勇坦言还有很多要去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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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根据节目内容以及嘉宾谈话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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