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达福访问：我不喜欢电影商业的一面

Q无影禁军不喜欢外来者，你怎么理解自己的角色以及这么多年和他们的相处？

      我觉得他非常幸运，很聪明，教给他们很多知识，让他们觉得自己有用，教他们英语，也许也教他们如何跟人打交道，你知道那时候有从丝绸之路过来的，教他们文化，也许也有策略，他肯定也干了很多撒谎骗人的事儿。

Q拍摄这部电影有语言障碍吗？

      很奇怪没有，我经常感觉像白痴，因为我在许多地方工作过，尤其是使用罗曼语的地方，即使我除了英语之外能讲意大利语。我总是面临挑战，我听到普通话和粤语的大量语汇，因为音调的原因，不管我怎么努力学习，就算语速非常慢，还是困难，这种感觉就像是外星人，会觉得混乱、谦卑，在很多方面这是好事。张艺谋通过翻译做所有的事情。我们并不直接对话，因为翻译非常好，我信任他，有时候可能翻译净化了一些更直接的话，也许说的是“你这个白痴，必须这么做”，但翻译说的是“拿起枪”。挺好的，到目前为止的交流，但是社交就有一点奇怪，这会使你依赖平常不会依赖的人，你会理解这种状况。我要说，如果你接受的话，会把它变成好事。

Q身处不同国家，你和角色之间存在着一种联系。

      我经常这样，在许多地方工作，就像巴拉德那样，而且这于我而言很梦幻，尤其是你本来就想到处走走。我不喜欢把电影称为一门技艺，一门时尚技艺，它有通用的语言，你可以到各个不同的体系和项目中工作，仍旧能够遵循同样的语言，但是文化会影响你。但我发现这是一件有创造性的事，有许多挑战。你会看到什么是共通的，一致和不一致的东西。然后会发觉文化环境和偏见有时候是正面的，有时候是负面的，这就像世界向你敞开，你不会觉得那么肯定，但你更开放，有人会给你灵感，令你更有创造性。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如果你一直在一个体系工作，你会再次发现自己达到了一个什么高度。但是，尤其是如果你已经成功，人们会跟你保持距离，你不再会受到更多挑战。但如果你经常到不同体系工作，甚至去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地方，可以随便走在街道上，这样的状况是非常健康的。你还是那个人，这会令你清醒。

威廉·达福饰演的巴拉德。

Q不同于其他演员，这不是你第一次和中国团队合作，你曾经出演过《庭院中的女人》，这是另一部截然不同的电影，这次体会如何？

      很难比较，那是15年前，很难讲15年间中国发生了多大的变化，非常不可思议，对一个外国人而言，来到这里，看到这些变化，只能说“哇”。每部电影都是独特的。我在世界上很多地方工作过，有时候是美国电影，但是在国外拍摄，所以经常会使用外国团队，我经常是一个“外国人”，最吸引我的是制作电影的方式，这是世界语言，人员分工是相同的，甚至能够超越文化差别，比如道具管理员。要求道具管理员、电工有相同的人格甚至来自同样的阶级，有同样的办事方式和情感，这很难。我不懂普通话，但他们的努力程度是略有不同的。我不了解这些人的职业生涯如何，比如在好莱坞，部门之间是严格分工的，但这里不是。这里等级更加森严，人们服从于此，但在其他地方会更宽松，会有更多自我意识，有更多东西参与其中。这里有的是更多的服从，这可能是我的想象，但也许是事实。

Q在你看来，中国演员和美国演员的区别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戏主要是和佩德罗、马特，还有一些群戏，真正和我有对手戏的中国演员是刘德华，我很早就认识他了，我真的很喜欢他。我不是很了解他，只是跟他一起工作，我觉得他是个非常优雅的人，专业、精确、敬业。他非常棒，至于其他演员，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他们有多大名声，是人们告诉我的。当然，坐在这里，首先你会想，哼哼，有趣的中国，他们在电影里用流行歌手，但是美国也一样！我觉得挺酷的，我不是势利眼，这挺好的。但我并不是权威。一个很大的区别是，他们不让我持续待在片场。我喜欢待在片场，到处去探探，但我知道他们是要做准备，然后叫演员来，演员迅速地表演完然后出来。我习惯在场，就像团队中的一员，到处看看、工作、聊天、看看镜头机位，找找有什么可看可说的。这更像你是名工人。我知道这源于等级制度，有名的中国演员地位会非常高，这源于纯粹的权力。我的意思是，年轻的歌手，他们有上百万的粉丝，人们尊敬他们，给他们这样的权力，那种距离我不习惯，但我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儿，只是需要面对的事。

Q张艺谋有一次在采访中说，你第一个到片场做准备，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是，在美国，这不是演员必须要做的事，是我喜欢那样。我觉得必须那样，我来自剧院，大家一起做准备，我觉得演员和技术人员是共同去改变一本书，一群工人共同做一件事，当然这有点幼稚有点浪漫，但在某种程度上是真的。作为演员，如果你和摄影师一样，你知道，我说的不是社会地位，而是专注，不是你不端着主角的光环，作为演员的魅力就散发出来了。不是，演员的魔力来自摄影师，我非常相信这一点，希望整桩事情是有机的，因为你是其中的一部分，这不是来自于谁有个什么主意，然后去推动，而是你和每个人，都有机地互动。

威廉·达福在《长城》发布会。

Q你怎么看张艺谋以前的作品，你觉得这次他把自己的哲学和技艺注入其中了吗？

      他做这样规模的事情，很难去评价，因为真的是很大规模，我很震惊。我对他早期的电影印象深刻，但是在拍摄期间，我看了一些以前没看过的。我看过他的大部分电影，但我真的很喜欢一部非常小成本的制作，讲一个山村女教师的（《一个都不能少》）。我觉得很美，非职业演员，小成本，很小的乡镇，非常棒的电影。现在又把以前的特质注入到动作片里，很酷。所以答案就是，这部电影结合了两种感觉。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回想起来，这是他令人印象深刻之处。他有这种能力，不只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多才多艺，而是他真的有能力在不同层面工作。我的意思是，他完全是个艺术家，他看起来像个在巨幅画布前作画的画家，同时，他又以非常个人的方式和演员们合作，还调配着众多群众演员，再加上画面，还要处理技术问题，他同时处理所有事情。他提供了男性古装片的丰富内容，试图融合史诗和个人故事这两种类型，甚至更疯狂。所以，整部电影像一个高面包。最终我感觉更像史诗，因为规模太梦幻了。

Q你认为美国观众会怎样看待电影中的中国元素？

      我们看看吧，上帝才会知道。中国电影经常会拥抱美国市场，像很多外国卖座电影那样，他们喜欢加强一种观念，这是传统，在颁奖季尤其如此。一部意大利电影，经常会说，“这是一部非常意大利的电影”；如果是部中国电影，经常会说“这是一部非常中国的电影”，你懂的。我不认为这部史诗动作片会是例外，许多中国电影在美国广受欢迎，作为大片，这有可能。

Q你出演过《蜘蛛侠》，而且会出演DC电影，你认为《长城》有潜力成为英雄系列电影吗？

      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这是个好问题，但是我没有好答案。我从事电影和戏剧多年，但是一直回避其商业的一面。我觉得分析这些事情并不明智，这有时候让我觉得像个孩子。有时候我想，哥们，你得了解这些事儿，你需要变得聪明点，我是认真的，把头伸出窗外听听外面的声音，到处看看，弄明白这些事，但是我没有。我有点……我喜欢拍电影，但不喜欢电影商业的一面。所以，我对电影怎么样很关心，但是我不关心……我保护我的心灵，我想不好有些事值不值得成功，我希望这部电影做得好，因为它非常特殊。C